賈平凹隨筆之懷念路遙
來源：程序員人生 發布時間：2015-04-01 07:51:57 閱讀次數：3660次
賈平凹隨筆之懷念路遙
時間真快，路遙已去世105年了。105年里常常想起他。
想起在延川的1個山頭上，他指著山下的縣城說：當年我穿著件破棉襖，但我在這里翻江倒海過，你信不！我固然信的，聽說過他還是少年的1些事。他把1塊石頭用力向溝里扔去，溝畔里1群鳥便轟但是起。想起在省作協換屆時，票1投完，他在廁所里給我說：好得很，咱要的就是咱倆的票比他們多！他然后把尿尿得很高。想起他拉我去他家吃燴面片，他削土豆皮很狠，說：我弄長篇呀，你給咱多弄些中篇，不信打不出潼關！想起他從陜北寫作回來，人瘦了1圈兒，我問寫作咋樣，他說：這回吃了大苦咧，稿子1寫完，你要抽好煙哩！想起《平凡的世界》出版后1段時間遭到冷落，他給我說：狗日的，1滿都不懂文學！想起獲獎回來，我向他慶祝，他說：你猜我在臺上想啥的？我說：想啥哩？他說：我把他們都踩在腳下了！想起他幾次要我調到省作協去，而我1直沒去，當又到換屆的時候，正是我在單位不順心，在街上碰著他去購置呢絨大衣，我說了想去作協的想法，他卻說：西安那地盤你要給咱守住啊！想一想他受整時，我去看他，他說：要整倒我的人還沒有生下哩！我生病住了院，他帶著約煙來看我，說：該歇1歇了，你寫那末多，還讓他人活不活？！想起他的虎背熊腰。想起他坐在省作協大院里那個破藤椅打盹的模樣。想起他病了我去看他，他說：這個病房好吧？省委常委會開了會讓我住進來的。想起他快不行了，我又去醫院看他，他說：等他出院了，你和我到陜北去，尋個山圪嶗住下，咱1邊放羊1邊養身子。
他是1個優秀的作家，他是1個出色的政治家，他是1個氣勢磅礴的人。但他是夸父，倒在干渴的路上。
他雖然去世了，他的作品依然被讀者捶讀，他的故事照舊被傳頌。
陜西的作家每每聚在1起，免不了發感慨：如果路遙還活著不知現在是甚么模樣？這誰也說不準。但肯定是他會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，他會干出許多使人佩服又乍舌的事來。
他是1個能人。能人的身上有他比1般人的優秀處，也有被1般人不可理解處。他大氣，也霸道，他痛快豪放，也用力用狠，他讓你尊重也讓你畏懼，他關心他人，卻隱瞞自己的病情，他剛強自負不能容忍居于人后，但兒女情長感情脆弱內心孤單。
陜西畫界有人以為自己是石魯，我聽到石魯的1個學生說：他算甚么呀，不要說石魯的長處，他連石魯的短處都學不來！
路遙是1個大抱負的人，文學也許還不是他人生的第1選擇，但他干甚么都會干成，他的文學就像火1樣燃出炙人的燦爛的光焰。
現在，我們很少能看到有這樣的人了。
有人說路遙是累死的，證據是他寫過《凌晨，從中午開始》的書。但路遙不是累死的，他昼伏夜出，是職業的習慣，也是1頭猛獸的天性。有人說路遙是窮死的，由于他死時還欠人萬元，但那個年代都窮呀而路遙在陜西作家里1直抽高級煙，喝咖啡，為給女兒吃西餐曾滿城跑遍。
抹殺他的是遺傳基因。在他死后，他的4個弟弟都得了與他一樣的肝硬化腹水病，而且又在幾近相同的年齡段，已去世了兩個，另兩個現正病得利害。這是1個悲苦的家族！1個瓷杯和1個木杯在1做出來就決定了它的壽命長短，但也就在這類基因的命運下，路遙暫短的人生是光彩的，他是以人格和文格的奇特魅力而長壽的。
在陜西，有兩個人會久長，那就是石魯和路遙。
平凡的世界》長銷不衰 路遙不為人知的艱辛
謎團：種種疑團向我們襲來
在上世紀8910年代，路遙是中國最有影響的作家之1，他的作品影響了整整兩代人，他的《平凡的世界》長銷不衰，人們沒法理解，在路遙去世以后，他的家人為何墮入如此的絕境？路遙為家人留下多少遺產？這些遺產又去向何方？記者展轉陜西榆林、清澗、延安 、西安等地，對此展開了調查。
1992年11月王衛國(路遙)患肝硬化腹水去世
1996年路遙弟弟王衛軍患肝硬化腹水去世
2007年4月路遙弟弟王天樂患肝硬化腹水去世
2007年5月弟弟王天笑患肝硬化并出現輕度腹水
2007年7月17日路遙父親在癱瘓半年以后去世
目前路遙的母親、弟弟王天云、mm王英王萍也得了與路遙一樣的肝病
種種疑團向我們襲來
不管是在榆林、清澗，或延安、西安，記者都能感覺到陜西文人對路遙創造的精神財富的肯定，在很多文學刊物中，路遙的名字仍然放在陳忠實和賈平凹 之前，路遙誕生地清澗縣還在路遙親父母的窯洞前立下“路遙故里”的大碑，提示每個途經的人，這里曾是1位偉大作家童年生活過的地方。
這些評價在路遙家人困難的生活眼前，顯得虛無而無助，在大家對路遙1片贊美聲當中，離路遙最近的親人卻少人關注。路遙的養母李桂英于2004年2月去世，在她去世前的2003年6月，延川縣決定給李桂英每個月補助150余元，當地報紙當時的報導是：半癱在炕頭的老人激動地說：“我真是感激不盡，衛國(路遙)地下有知，也能含笑9泉了。”李桂英取得的150元補助對路遙親父母而言還是奢望，這兩位生活在清澗鄉下的老人1個癱瘓在床，1個有病在身，生活自理已成問題。如今，在陜西日報當記者的兒子王天樂剛剛因病去世，在榆林的小兒子王天笑重病在身自顧不暇。
誰來照顧他們？從榆林到西安，沒有人給出答案。將路遙帶上文學之路的曹谷溪說：“我們是有心無力。”路遙的好朋友高建群被記者追問這個問題時數次沉默，他最后說：“你可以憑你的感覺去判斷。”陜西作協黨組書記雷濤說：“我們關注的是路遙的直系親屬，比如他的父母(養父母)和妻女，如果是其他親屬，我們就不好拿這個向政府匯報。”
還有1個奇怪的現象是，路遙弟弟、父母的困難都不愿意告知在北京1家廣告公司上班的路遙女兒，乃至當路遙女兒從記者口中了解到父親家里窘境表示要“盡力去管”的時候，卻遭到了王天笑的謝絕。而關于路遙當年的婚姻，路遙周圍的人都知道路遙和林達婚姻出現了嚴重問題，但15年過去了，知情人對此仍3緘其口。當我們思考怎樣幫助路遙家人的時候，關于路遙的種種疑團也向我們襲來。
實際上，在惠建寧發布倡議書后，有網友跟貼捐款，但也有網友對此發出質疑：路遙這么著名氣，他的書賣了這么多年，作為他的弟弟，難道還會缺錢看病么？記者在采訪中發現，路遙生前雖然創作了《人生》《平凡的世界》等經典作品，但他去世后只留下1萬元的存折和近萬元的欠賬。為了賺錢，他還炒過股，乃至開價5000元給企業寫報告文學。而路遙的作品版權現在屬于路遙女兒路茗茗，由于之前缺少版權知識，作品并不是按版稅而是稿費計算，收入也極其有限。
生前貧困
剛剛去世的路遙弟弟王天樂生前曾撰文說，路遙當年由于《平凡的世界》取得茅盾 文學獎的時候，卻為到北京領獎而憂愁―――路費是借到了，但到北京還要請客，還要買100套《平凡的世界》送人，這需要1大筆錢。
王天樂隨后幫他找了5000元錢送他上了去北京的火車，在車站，王天樂對路遙說：“今后不要再獲甚么獎了，如果拿了諾貝爾文學獎，我可給你找不來外匯。”當時路遙只說了1句話：×他媽的文學。
王天笑也告知記者，路遙名望是有了，但錢的確是沒有賺到多少，“比如路遙百萬字巨著《平凡的世界》，當時出版社給的稿費大概是千字30元，1百萬字的稿費就是3萬元，這3萬元其實在路遙作品出版前就已預支得差不多了，家里的開支和供養養父母、親父母，加上他又要吸煙，實際上并沒有賺到甚么錢。”
陜西作家李天芳也曾回想說，為了賺錢，路遐想了很多辦法，1992年夏天，西安刮起股票熱，路遙也拿了家里唯一的現款去排隊買股票，路遙在住院的時候還對朋友說：“我現在是有股票的人啦，我買了某某公司的股票……”實際上，他只不過買了總值2500元的股票。
而在由路遙好友曹谷溪提供的1份由延安大學路遙研究會編輯的內部期刊中，還記載了這樣1個故事：路遙對前來看望他的朋友張曉光求助，路遙說：“我實在窮得可怕，你認識那末多企業家，能不能幫我找1個經理廠長，我給人家寫篇報告文學，給我掙幾個錢。你知道，《平凡的世界》那點稿費，還不夠我這幾年吸煙的錢。茅盾文學獎的獎金除應酬文學界的朋友，就是還債。我不怕你笑話，給女兒買鋼琴，我還是借的錢。”張曉光問他寫1篇報告文學要多少錢，路遙伸出5個手指：“5000吧！這是我第1次賣自己的名字給他人……”張曉光后來幫路遙聯系了1個企業家，這也是路遙唯一1次賣自己的名字，那篇文章剛發表，路遙就病倒了，而且再也沒有起來。
版稅去向
版權歸女兒，但是錢很有限
路遙去世的時候，他的妻子林達正在北京，路遙的弟弟王天樂和父母兄妹開了1個家庭會議討論路遙財產的分割問題，路遙1切財產包括作品版權都歸林達和女兒路遠(現改名路茗茗)，路遙的1切欠賬則由王天樂負責還清。
因此王天笑他們雖然是路遙的親人，但在路遙去世以后，他們并沒有通過路遙作品拿到1分錢。
說起作品的版權歸屬，王天笑說，雖然路遙沒有立下遺言，但他的妻子和女兒是法定繼承人，路遙又這么疼愛女兒，不管從任何角度，他們都不想去爭路遙的作品版權。在繼承路遙作品版權后，路遙的妻子林達對出版方面很不了解，致使路遙作品出版的混亂，1些出版社超過了專有出版權的期限卻仍在銷售路遙的作品，而且1些出版社與林達簽約時其實不是支付版稅而是支付稿費。比如林達1997年6月與太白文藝出版社簽訂的出版《路遙全集》的出版合同，協議有效期為10年，稿酬僅為每千字30元。在這類方式下，即便路遙作品再暢銷，路遙妻女拿的錢也非常有限。路茗茗說：“我父親的書雖然1直都在賣，但這些書并沒有給我們帶來多大的收入。”
救助
陜西省作協――“我們有困難”
對路遙家人遇到的問題，曹谷溪在延安接受記者采訪時說，他們是有心無力，路遙當年的1些朋友，都是弄文學的，經濟氣力有限，雖然他們想幫助路遙家人，但卻“沒有這個經濟能力”。
在陜西省作家協會大院里，作協黨組書記雷濤的回答能代表官方看法，他告知記者，路遙弟弟的情況作協此前就知道了，在上次王天笑到西安看病的時候，陳忠實還代表陜西作協為王天笑送去3000元錢。“作協經費有限，更多的錢的確拿不出來。”雷濤說，“陜西有很多生活困難的作家，比如癱瘓的《關中匪事》作者賀緒林，不久前確診為雙腎衰竭、尿毒癥、重度貧血的青年作家蔣峰等等，我們作協都盡力拿出經費資助他們。”
作協沒有更多的錢，能否將情況匯報給政府呢？雷濤說：“這個事情我們還沒有往上匯報，路遙的家人我們主要關注的是他的直系親屬，如果是其他親屬，我們不好拿這個向上匯報，也沒有相干文件規定要照顧作家的非直系親屬。固然，由于路遙的影響，政府或許會斟酌優先幫助他們，但是，誰能保證，不會有人發出質疑：比路遙弟弟困難的人這么多，為何要對他優先，就由于他是路遙弟弟？所以這里面也觸及到1個社會公平的問題。”
雷濤表示，他們不會對路遙弟弟的情況不管，在今年下半年召開的路遙研討會上，作協會就路遙家人面臨的問題向參加者發出呼吁，“資助的方式有很多，除大眾捐款外，也能夠呼吁那些研究機構、慈善機構、企業來幫助，渠道多了，幫助的氣力也會增加。”
路遙女兒
幫助――家人不接受
雖然路遙的作品沒有給后人帶來多少收入，但這方面畢竟也有收入。
2003年元旦，林達與路茗茗簽訂了1份《遺產繼承協議書》，雙方就路遙生前所有作品著作權的繼承事宜達成協議，由路茗茗全部繼承路遙作品的權利。爾后，路遙的作品也由稿費改變成版稅，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年取得授權出版《平凡的世界》，該社發行部主任李春凱告知記者，這幾年路遙作品銷售約有27萬冊。雖然他沒有流露支付版稅數額，但可以肯定，版稅收入將大大超過稿費收入。
路遙作品版權具有者路茗茗會幫助自己的叔叔和爺爺奶奶嗎？記者致電路茗茗，當把情況告知她時，她顯得很吃驚，“5叔(王天笑)得病的事情我是去年知道的，當時我就想盡自己能力幫助他，但天樂叔叔說陜北的事情他來負責，叫我別管，我還不知道今年5叔到西安治病的事情。”路茗茗表示，她不會對叔叔、爺爺奶奶不管，她會立即和5叔聯系，了解詳細情況，并計劃近期回陜北1趟。但在7月13日，記者到北京欲面對面采訪路茗茗時卻被婉拒。
就在記者給路茗茗電話聯系以后，王天笑也給記者打來電話，他認為記者不應當將此事情告知路茗茗，“茗茗對我很好了，去年夏天還陪我到成都附近1個的地方看中醫，茗茗在北京有自己的事情，我不想由于這件事情傷害到她。”記者問他路茗茗幫助父親的兄弟有甚么不可以，王天笑堅持說：“我是尊長，茗茗是晚輩，我不能用晚輩的錢，(如果那是路遙的版稅收入呢？)那也不行，如果哥哥在，我會接受，哥哥不在，這個錢就是茗茗的錢，大城市的開支是很大的，我不能收。”
路遙離去以后，生活產生了新的轉折，文學創作漸漸步入了適者生存的嶄新渠道，名家與名作也會成為名牌商品，1旦成名，身價百倍，這樣的作家會完全擺脫窮苦的窘境，也會完全擺脫窮苦的屈辱，乃至會有幸登上福布斯排行榜，享受超級富豪的光榮與尊崇。以路遙的實力，他不難躍入這類行列與位置，但是上帝沒有給他安排這類機會，他帶著種種遺憾與缺失離去。
路遙(1949～1992)：著名作家，生于陜北清澗縣1個貧困農民家庭，7歲時過繼給生活在延川縣農村的伯父。1969年中學畢業后回鄉務農，做過1年小學老師。1973年進入延安大學，開始文學創作。1982年發表中篇小說《人生》，被改編為電影，轟動全國。1991年完成長篇小說《平凡的世界》，后榮獲茅盾文學獎。
生活不易，碼農辛苦
如果您覺得本網站對您的學習有所幫助,可以手機掃描二維碼進行捐贈
